感念的背影-我的母親

2310、林同學

這一幕是五十年前，豐原戲院散場後，爸媽在觀眾椅上，一一尋找孩子的呼叫聲，這件事是我們家族裡最津津樂道，也是最難以忘懷的一段共同記憶。

那時候我家在戲院隔壁開麵店，我長兄已經上學，等他下課後除了做功課外，也要帶著我們幫忙端麵、收洗碗筷之類的工作，工作完後我和最小的妹妹就成天往戲院裡跑，不論是去找老闆的小孩玩或是看電影都免費。後來就都習慣睡在又大又涼快的戲院椅子上，反正散場後，爸媽忙完了，就會來找我們，把我們一個一個揹回家。

記得有一次是爸爸揹我，我趴在爸爸厚實的背上，摟著他的脖子感覺很安全，但是當我張開朦朧的眼睛，看到媽媽揹著小妹的背影，頓時羨慕起來，因為媽媽是香香的、柔軟的。

小學畢業那年，老師說台中的學習環境好，就帶我們一群成績比較好的同學到臺中考中學，出發那天，我五點多就起床，輕手輕腳的深怕吵醒忙到深夜的爸媽，就在老師點完名快開車時，忽然看見媽媽披散的頭髮，正奮力騎著鐵馬趕來，沒睡飽的眼睛還腫泡著，她帶給我兩個熱騰騰的肉包，說：怕你餓著，出門要乖乖聽老師的話。一轉頭又去拜託老師要好好照顧她的傻兒子，這才朝我擺擺手，安心的踩著鐵馬離去。

我從車窗探出頭，望著媽媽漸行漸遠的背影，仍頻頻回首，心裡不禁難過了起來，我一直以為在二個孩子中，又弱又小的我，總是被賣麵維生、始終忙碌的父母所疏忽著，直到這時我才知道，原來媽媽對我都這麼放心不下。

我就讀臺中一中的時候，早上都要在豐原分局門口排隊搭學生專車，因為人數過多，只有排在前面的人才有位子坐，那段日子，收好攤子都已經三更半夜的媽媽，每天一早總是幫我準備好便當和早餐後，才叫我起床潄洗，然後她就出發到警局門口幫我排隊佔位置。

在那一排穿著學生制服的人群中，我的媽媽就就那麼突兀的立在寒風中，只為了替她的兒子佔一個座位。親眼看到我上了車、坐下之後，她才放心的回家再補眠，我勸過媽媽，不用這麼辛苦，即使沒有座位，豐原到臺中也只有三、四十分鐘，很快就到了。但她仍一意堅持，總是怕我沒有站好會跌倒，這樣辛苦的日子，一直到我寄宿臺中後才結束。我終年都無法忘懷替我排隊的母親，她那不一樣的背影，還有同學們善意而羨慕的眼神。

就業和婚姻，就像在考驗離開母親羽翼保護的雛鳥，屢次在徬徨中，不知何去何從時，總會想起母親勸我、護我的身影。一轉眼數十年過去了，當我飛得很累，再回到父母身邊的時候，以前身健的媽媽已經彎著腰、拄杖走路，就像韓劇「有你真好」劇中的阿嬤，看了不禁潸然。歲月果真無情，饒不過一個曾經辛勤的老人，是什麼時候開始的？竟讓我的母親成了這副佝僂的背影，心痛加上自責。是我已經離家太久了嗎？我不想在生命中留下遺憾，如果可每天回家吃飯、陪老人家，感覺都是一種幸福。

媽--您說永遠也不放掉任何一個孩子，很感謝您用堅忍的毅力來撫育我們，雖然您不是把愛掛在嘴邊的人，但是在我們心中，卻裝滿了滿滿愛的回憶，您是一個多麼不平凡偉大的媽媽啊！